初秋的天还是黑夜似的,连续九天九夜没有变化,雨水照常下,单是黑云把日光全拦下了。
出了璟城,在官道上走出两三百步。官道旁的饭馆闭得紧实,还是时不时闪出些亮黄。
“蒋金宝!”沙哑的男声把蒋金宝从睡梦中闹醒。“还不快点来端菜?!”那个汉子竭尽嘶吼之能,唤着名叫蒋金宝的少年。
“爸爸,我来了。”蒋金宝高声道,快步赶去柜台。
注意看,这个身形粗壮,胡渣邋遢的男人叫大山,不是,叫蒋钰。
蒋钰骂道:“看我干甚?让你去端菜!不知道去厨房?”他怒地站起,重重地拍在柜台上,“你这蠢物!”
蒋金宝不敢与蒋钰对视,低头跑去厨房。进了厨房,又吃了顿宋茜的骂。
“还不快端去?让客人吃得不爽我才和你没完!”王茜把一碗水煮牛肉片推给蒋金宝,转身继续忙活着。
蒋金宝看着那碗水煮牛肉片,茫然道:“妈妈,你还没告诉我是那一桌的?”
“你爸没告诉你?那个发昏的东西。”王茜手上不停,嘴也不饶人,张口便骂。
蒋金宝听着怒骂声怯怯地退了几步。
“一楼第三个窗口。”蒋黎冷不丁地提道。
“谢谢,哥哥!”蒋金宝端着碗,忙出来厨房。
蒋钰和王茜的骂言蒋金宝早就习惯了。他本是现世的一个普通高中生,谁料某天打了饭回寝室时遇了雷劈。意识模糊霎那就来到了这个世界,在死人堆中被蒋钰夫妇捡养。蒋金宝的哥哥蒋黎倒是蒋钰夫妇的亲生血肉。
自蒋金宝记事起,他就在山雨楼中为蒋钰夫妇打下手,姑姑算算八九年。
这方天地趋近于古代,江湖倒也存在。四面八方来的游侠,璟城中出来的官僚,蒋金宝在旁听中可以了解到许多情报。
蒋金宝把水煮牛肉片送至桌上,却不见人。便找小二五白问道:“这桌客人呢?”
“不知道,兴许是走了。”武白收着剩菜猜测道,“哈!蒋金宝你又少不了一顿打了。”他笑着,在山雨楼蒋金宝就是人人可欺的对象。
“看别人被打你就很开心吗?”蒋金宝小声嘟囔着,将肉片端回去,“妈妈,那个人她走了。”
“走了?”王茜讶异道,“那个老太婆每日来要饭向来不缺席,已持续九天。终于滚了吗?”从天不再显出日月时,那老东西便来坐着,不知道为何蒋钰嘱咐王茜做饭食给她。
那老东西也真有脸,次次吃白食,不给钱。王茜为这事和蒋钰吵了不下十次,但蒋钰执意如此,王茜有心也无力反对。
今个儿总来了件好事,那老东西走了。王茜心里乐,告诉蒋金宝,“那老东西走了,我也就不说你什么。”她把肉片用簸箕罩住,闲下来再热一热作饭吃。
“啊!是那个老婆婆走了。”蒋金宝想,那老婆婆对蒋金宝很和善,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蒋金宝低看。
蒋金宝还在想着老婆婆,王茜已不给他留多余时间。“把这盘花生米给门前那桌送去。”
“好。”蒋金宝应了一声,又急匆匆地送菜。
五六个不相识的人围在一张桌子上,放声讨论着天上的黑云。
“你们说这云怎么还不散?都几天了,真是老天爷昏了神?”
“呵!还不是没拜祭河神老爷,他老人家发气了!”其中一个大汉夹起颗花生米,晃悠着说。
蒋金宝也停留在一旁,想听个真切。近日的黑云搞得人晕头转向,分不清白昼,搅得生活混乱,日夜点灯对山雨楼是笔不小的开支。
“怎么说?”另外几人忙问,好奇地凑上去。连其他桌的人也围得水泄不通。蒋钰倒是继续瘫坐在柜台,没有一丝好奇的模样。
见众人的反应,大汉特意放低声调,道:“这事儿我可是亲眼看见,绝对没有半点假!”
“离璟城不远的樊村都知道吧?那天樊村祭河神老爷,童男童女乘在船上,水中泛起泡子。意味河神老爷就要收下祭品了。”说道这儿,大汉停下了,似是在回想。
大伙不禁嘘声道:“这都是大家知道的祭河神罢了,重点呢?”
大汉举起食指,急言道:“重点就在于,天上降下一道剑光,刺进河中。河里掀起巨浪,估摸着是河神老爷被刺疼了。但我们都还在看和浪时,童男童女已经躺在岸边了。”
“这么说来有人打断了祭祀,害得河神不高兴?”
“是啊!后来人们再祭,河神老爷已经不收了。接着就是黑云罩住璟城及周遭,进不来出不去的。”
“哪个不长眼的做得好事?”旁人骂道,一呼百应,皆骂了起来。
蒋金宝讨厌这氛围,默默走开。他常常怪异,为什么武侠的世界里会有神明之类的,拥有习武之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伟力。大家也信奉着此类神明,唯恐惹了他们恼怒。
群情激愤间,蒋金宝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,对着他说:“金宝,今天的饭怎么不见?”
蒋金宝回头一瞧,是那婆婆又回来了。可肉片,蒋金宝已经端回去,这可如何是好?
“金宝,把肉片再端来吧。”蒋钰眯着眼道,他知道王茜的习性,吩咐蒋金宝回厨房。
老人望了望蒋钰,但蒋钰闭着眼不肯与她对视。“算了。”她自语道。
蒋金宝把肉片端来,老人吃了一片,慢语道:“不错,还没冷。”她和把要走的蒋金宝叫住,“金宝,来一起吃吧。”
“不行,不行。那是给您吃的。”蒋金宝推脱道,他还得帮王茜传菜,哪有时间吃食。
老人从袖里掏了掏,把一整块银子放在桌上,“把这个给你妈,告诉她这是你的陪同费。”
看着这么大一块银锭,蒋金宝惊了,穿着麻布衣裳的婆婆竟然这么有钱。来了这边世界后,蒋金宝才知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,要掏出几颗银子来都是惊为天人的事情了。
“这…这…”蒋金宝难以抉择,犹豫间,一只手从蒋金宝身后摸过那块银子。蒋金宝刚想阻止,却发现是蒋钰。
“你就在这儿陪陪老人家。”蒋钰没有半点激动的神色,淡然道。
不过蒋金宝明显看到蒋钰在发抖,“果然还是想钱。”蒋金宝腹议着,回道:“好。”
蒋金宝坐在老人对面,老人又问起了此前问过多次的问题。“今年多大了?”
“婆婆,我十三岁了。”蒋金宝摸了摸后脑勺,道。
见他迟迟不敢下筷子,老人给他夹了片肉到碗中。端详着,白发赤瞳,这可不是常见的呀。皮肤光看就觉着细嫩光滑,还向外散着莲花的幽香。全不像个男子,反像女子了。
“婆婆我啊,可谓是命不久矣了。”老人突然叹气道。
蒋金宝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些话,但从话中的语气听出些孤单的韵味。“婆婆,别这么说。”他安慰道。
“嘻,无论多强的武者都有生命的尽头,再强大的神明也会死亡。”老人自嘲地笑了笑,瞥了眼蒋金宝,道:“你觉得呢?”
蒋金宝思索了一时,道:“或许是吧?”
老人点了点头,又问:“怕死吗?”
“不怕。”
“为何不怕?”
“人到头都要死,早死晚死都要死。”
“若是让你为了些有意义的事去死,甘心吗?”
“什么是有意义的事?”蒋金宝反问,他不知道老人今天问题的目的,只是感到奇怪。
老人对着空气指了指蒋金宝的心口,“你心中觉得什么是,什么就是。”
“那我愿意。”蒋金宝毫不犹豫地答道。
老人没有再询问,吃着肉片,点着头。不知道是在赞赏滋味还是赞赏蒋金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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